我与大家分享关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相关可治疗特征的文献复习。支气管扩张症已成为我们重点关注的一种疾病,并被正式纳入呼吸系统慢性疾病范畴。我将首先概述其背景,重点探讨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相关的各种可治疗特征。
一、背景
支气管扩张症是一种以炎症、感染、结构性肺损伤和黏膜纤毛清除功能受损为特征的慢性呼吸系统疾病。影像学上定义为支气管永久性扩张,临床上定义为咳嗽、咳痰和反复肺部感染。其患病率在世界范围内呈上升趋势。尤其是我们团队在加入中国支扩联盟之后,也对支扩在国内的情况进行了学习和研究。中国成人支气管扩张症患病率从2013年的75/100,000增加到2017年的174/100,000,给患者和卫生系统造成了巨大经济负担。 [1
-5]
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在支气管扩张症中具有重要临床与研究意义,其发生与病死率上升、肺功能加速下降及生活质量恶化密切相关,同时可作为评估疾病严重程度和治疗效果的指标。有研究表明,超1/3患者属于每年≥3次急性加重的频繁发作群体,该指标已被纳入BSI和E-FACED等严重程度评分系统,成为临床预后判断和管理决策的关键依据。我们团队也有幸参加了其中一些研究。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频率已被广泛采纳为Ⅱ/Ⅲ期临床试验的主要终点,突显其在疾病进程监测和治疗干预评价中的核心地位。 [6-7]
这是支气管扩张症严重程度评分系统。可以看到在BSI和E-FACED评分中,把每年急性加重或者是每年有没有急性加重≥3次放到了评分系统里去,说明它有相关的独立因素。 [8-9]
支气管扩张症的可治疗特征(treatable trait)需满足3个特征:1、临床相关。即应与特定疾病结果相关,例如症状、健康状况、未来事件的风险,包括急性加重、肺功能下降、死亡等;2、可识别和可测量。可以是生物标志物,如血嗜酸性粒细胞计数,用于识别2型气道炎症;也可以是问卷结果,如用于识别心理功能障碍的焦虑和/或抑郁量表;3、可治疗。应该能够得到有效处理,即使对于那些目前无法治疗或只能部分治疗的特征,未来有机会发现新的治疗方法。 [10]
可治疗特征的提出实际上源于支气管扩张症的异质性和传统诊疗模式的局限性。到目前为止,吸入抗生素治疗在减少急性加重或改善生活质量方面仅产生适度的益处,这表明气道“感染”以外的内型可能起着相关的致病作用。同时,共存的气道疾病在支气管扩张症患者中很常见,事实上,这些患者中高达50%被诊断为共存的哮喘或慢性阻塞性肺病。可治疗特征策略摒弃“一刀切”模式,通过识别患者个体化的病理生理机制(内型)和临床表型,对多重可干预特征进行靶向治疗,从而突破传统诊断框架的束缚,实现精准医疗以改善异质人群的临床结局。 [11-12]
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相关的可治疗特征,基于2018年Boaventura等提出的支气管扩张症患者拟议的可治疗特征,当时提出的与急性加重相关的可治疗特征是慢性铜绿假单胞菌感染、哮喘、气道高反应、暴露于空气污染。我们也把2018设计的因素与本次的做了一个对比列表,可以看到,现在可治疗特征有了明显不同,增加了慢性流感嗜血杆菌、肺炎克雷伯菌感染、病毒感染、慢阻肺病、中性粒细胞炎症、嗜酸性粒细胞炎症、呼吸道症状、抑郁状态、心血管疾病、低体重、气流受限、吸烟。
二、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相关的可治疗特征
1、呼吸道感染
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相关的可治疗特征,我根据文献的数量多少以及循证学依据的多寡来进行排列,分别为呼吸道感染、气道炎症、呼吸道症状、共病、病因、行为和生活方式这六个方面。其中排在前三位的可治疗特征中的呼吸道感染,其文献研究资料非常丰富。
这是关于慢性细菌感染的研究,是一项多中心、前瞻性、观察性队列研究,招募了来自印度 31 个参与中心的1018例患者,随访12个月,主要结局是急性加重(定义为急性呼吸道感染导致抗生素处方)、严重急性加重(定义为需要住院治疗的患者)和全因死亡率;目的是研究亚洲人群支扩死亡和急性加重的危险因素。得到的结论是:慢性铜绿假单胞菌、肺炎克雷伯菌感染是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的独立危险因素。 [13]我相信这个结论与大家的经验是完全一致的。
同样是关于慢性细菌感染的研究,这项前瞻性队列研究,来自欧洲和以色列 10个临床中心入组的2572名支气管扩张症患者,随访时间长达5年,终点是全因死亡率、急性加重,研究目的是确定支气管扩张症是否存在“频繁的急性加重表型”以及急性加重对长期临床结果的影响。结论是:铜绿假单胞菌和流感嗜血杆菌慢性感染构成了未来急性加重的预测因子。 [14]由此再溯到我接诊的门诊支扩患者,这几种感染的情况相对来说确实比较多。
再看慢性细菌感染与细菌载量,这项前瞻性队列研究,英国,单中心,385例,研究终点:急性加重频率和与健康相关的生活质量,目的:确定急性或慢性抗生素治疗是否能改善非CF支气管扩张症的气道炎症和临床结局。主要病原体:流感嗜血杆菌 (38.6%)、铜绿假单胞菌 (21%)、金黄色葡萄球菌 (12.4%)、卡他莫拉菌 (11.4%)、肺炎链球菌 (9.7%)、其他 (主要是肠道革兰氏阴性菌,9.3%)。高低载量的具体情况,见图中横坐标轴所示,按梯度,也就是说细菌载量越高,它的急性加重率、住院率都越来越高,BSI和E-FACED评分越来越低,症状就更为严重。因此,结论是:细菌载量越高患者年急性加重频率更高,住院风险增加,呼吸道症状更严重。 [15]
基于这样的情况,如何治疗呢?对于慢性细菌感染治疗领域的第一要点就是根除治疗。这是荷兰的一项单中心、回顾性队列研究表明,与根除前相比,根除后的急性加重率显著降低(90% vs 73%)。211例患者,根除方案为:最常用的根除方案包括雾化使用妥布霉素(1-3 个月)联合3周疗程的口服环丙沙星,13%的患者接受雾化妥布霉素和2周口服环丙沙星的组合,30%的患者开具静脉注射抗生素和吸入妥布霉素的组合,8%的患者仅接受环丙沙星2周,未吸入抗生素。比较根除治疗前12个月和根除治疗后12个月的急性加重频率。 [16]
对慢性细菌感染治疗领域的第二个要点是吸入抗生素。这项纳入20项研究(3468例患者)的荟萃分析表明,吸入抗生素可降低急性加重风险,并显著提升痰菌根除率(OR 3.65,95%CI 2.02-6.58)。亚组分析显示氟喹诺酮类、粘菌素及氨基糖苷类药物降低急性加重率,氨曲南组急性加重率无统计学差异。 [17]
对于病毒感染,2015年,广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这项前瞻性单中心队列研究,119例患者,随访12个月,目的是调查病毒感染对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的影响。研究表明:通过聚合酶链反应检测到的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患者中病毒感染率高于稳定期患者。冠状病毒、鼻病毒以及甲、乙型流感病毒是最常见的病毒类型(51/65)。 [18]
对于病毒感染中的流感等,2021年韩国单中心/回顾性研究792例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期的患者,目的:评估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的病毒检出率和相关临床因素。Park等研究发现,在无细菌感染证据的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患者中,约25%可检测到病毒,其中流感病毒检出率最高(34.7%),其次为鼻病毒(22.7%)。因此,支持病毒感染是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的重要触发因素。 [19]
对于病毒感染(COVID-19),一项回顾性队列研究,来自中国香港,234例支扩患者,主要结局是支气管扩张症从基线到随访期的年发作频率,研究目的:COVID-19对支气管扩张症的中长期影响;中位随访时间为16.1个月。研究表明轻中度COVID-19患者康复后一年内,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风险显著增加,尤其未接受抗病毒治疗的轻症患者更为明显,这与COVID-19后其他呼吸疾病(如哮喘)的研究结果一致。表明其影响不仅限于感染早期,同时,接种新冠疫苗的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急性加重及住院风险呈下降趋势。 [20]我自己也做了一个研究,发现对于新冠病毒感染的患者,治疗或不治疗,后期的区别不仅仅是长新冠的问题,包括对基础疾病的进展都有一定影响。如果打疫苗,这部分患者后期急性加重频率会有所下降,因此也说明了新冠疫苗接种的优势。
对于病毒感染(COVID-19)的预防,英国这项前瞻性观察研究,147名患者,目的:研究COVID-19期间采取的社交距离措施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率的关系。该研究发现COVID-19大流行期间支气管扩张症的急性加重发生率下降约50%。可能与多重因素相关:佩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呼吸道病毒传播减少、空气质量改善、医疗就诊模式改变(如远程诊疗增加)以及患者因健康焦虑增强而提高基础用药依从性。 [21]
预防病毒感染,其他防治措施如早期抗病毒治疗、新冠疫苗接种、流感疫苗接种可能有助于减少支气管扩张症患者急性加重风险。当前尚无确切证据证实流感疫苗对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有效性,但多数国家已将接种流感疫苗纳入常规临床实践,由于涉及设立未接种对照组的伦理争议,难以开展以急性加重为主要终点的高质量随机对照试验。这一现实凸显了需通过真实世界数据研究评估疫苗在支气管扩张症人群中的实际保护效果。 [22]
2、气道炎症
气道炎症最要关注中性粒细胞炎症(NETs),这项多中心前瞻性队列研究,使用约登指数来计算痰液NET浓度的最佳截止值,将支气管扩张患者分为低:0.0 - 6.2单位/mL,n=58;中等:6.6 - 24.4单位/mL,n=59;高:25-289单位/mL,n=58三组,目的是研究NETs在支气管扩张症疾病严重程度和治疗反应中的作用。结论是:痰液中性粒细胞细胞外陷阱(NETs)浓度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相关。 [23]
中性粒细胞炎症(NE),英国单中心、前瞻性观察研究,381名患者提供了痰液样本,研究终点主要是急性加重和严重急性加重。研究目的:确定弹性蛋白酶活性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和肺功能下降的关系。结论是:痰液中性粒细胞弹性蛋白酶(NE)升高与下一次恶化的时间较短相关。 [24]
关于中性粒细胞炎症-NE气道检测棒–NEATstik®,这项研究使用NEATstik® 检测在英国和西班牙招募的124名稳定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痰液样本,记录12个月内疾病的严重程度、急性加重。目的:测试新型半定量侧向层析装置 (中性粒细胞弹性蛋白酶气道检测棒–NEATstik®)是否可以根据严重程度、气道感染和急性加重风险对支气管扩张患者进行分层。他们的结论是:高NEATstik®分级与支扩急性加重频率的显着增加相关。 [25]但是,我专门搜索过,该研究并未大批量用于临床,原因尚未明确。
再来关注中性粒细胞炎症——痰液性质。欧洲支气管扩张前瞻性观察性研究,主要结局是急性加重的频率、严重急性加重的住院率和长达5年随访期间的死亡率,研究目的:是痰液颜色是否与疾病严重程度和临床结局相关。Aliberti等发现痰液颜色(性状)与未来急性加重的风险密切相关,与粘液样痰患者相比,黏液脓性痰患者的急性加重率更高(IRR 1.29,95% CI 1.22-1.38)。脓性痰(IRR 1.55,95% CI 1.44-1.67)和严重脓痰(IRR 1.91,95% CI 1.52-2.39)患者的急性加重风险进一步增加。 [26]
对于抗中性粒细胞炎症在治疗上现在有没有可行药物呢?DPP-1抑制剂是大家比较熟悉的抑制剂。来自欧洲的这项研究是一个随机双盲3期试验,随机分配1721例支气管扩张症患者(成人比例为1:1:1,青少年比例为2:2:1)接受brensocatib(10mg或25mg每天一次)或安慰剂。主要终点是52周内的急性加重率。再简单看看作用机制,二肽基肽酶-1(DPP-1):在骨髓中性粒细胞成熟过程中裂解并激活包括中性粒细胞弹性蛋白酶在内的中性粒细胞丝氨酸蛋白酶。与安慰剂相比,10mg Brensocatib组急性加重风险降低21%(RR 0.79,95% CI 0.68-0.92),25mg Brensocatib组降低19%(RR 0.81,95% CI 0.69-0.94)。 [27]
这是中国的研究,关伟杰教授团队牵头,我们团队也加入了其中。这是中国首个DPP-1抑制剂HSK31858的2期、双盲、随机、安慰剂对照试验结果表明与安慰剂组相比,20mg HSK31858组(下降幅度为48%)和40mg HSK31858组(下降幅度达60%)均显著降低急性加重发生频率。该研究在中国25个三级中心进行的2期、双盲、随机、安慰剂对照试验,纳入226名前12个月内至少有两次急性加重的支扩患者,研究终点是24周内的年化急性加重频率。 [27]
关于嗜酸性粒细胞炎症,这项前瞻性队列研究,纳入来自5个国家的951例支扩患者,探究血液和痰嗜酸性粒细胞计数之间的相关性,血嗜酸性粒细胞计数、临床特征和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之间的关系,支气管扩张症血液嗜酸性粒细胞计数与气道感染的关系,控制感染状态后血液嗜酸性粒细胞计数与急性加重之间的关系。结论是: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BEC)增多是支气管扩张患者气道嗜酸性粒细胞增多的替代生物标志物,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计数⩾300个细胞/μl与首次急性加重缩短相关(HR 3.99,95%CI 2.20-7.85)。 [28]
对于抗嗜酸性粒细胞炎症的治疗用得最多的就是ICS,这是2项吸入性糖皮质激素(ICS)治疗支气管扩张症随机临床试验的事后汇总分析。研究目的:检验血嗜酸性粒细胞计数是否是 ICS 在减少支气管扩张患者急性加重方面的反应标志物。该研究包括两项随机临床试验,均未排除感染的患者,同时部分患者存在细菌定植。继发感染仅为报告口腔念珠菌病。结果表明:ICS可以减少血嗜酸性粒细胞增多症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急性加重。 [29]
同样是ICS用于抗嗜酸性粒细胞炎症治疗,一项前瞻性观察性研究,包括来自全球>30个国家的经CT证实的19324支气管扩张患者,10109例患者(52.3%)接受ICS治疗,随访5年,研究终点为生存率、急性加重频率和因严重急性加重住院的频率。目的:描述ICS在欧洲支气管扩张症患者中的应用。这项纳入19324例欧洲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前瞻性队列研究显示:在排除合并哮喘、慢阻肺病或过敏性支气管肺曲霉病的患者后,仍有32.7%(3174/9715例)的患者接受ICS治疗,尽管随访期间ICS未降低整体急性加重风险,但血嗜酸性粒细胞计数升高的ICS使用者急性加重风险显著降低(RR 0.70,95%CI 0.59-0.84)。 [30]所以,用ICS治疗抗嗜酸性粒细胞炎症,一定是嗜酸粒细胞越高的越获益。
3、呼吸道症状
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相关的可治疗特征之呼吸道症状,这里会引用到非常著名的QoL-B-RSS评分。QoL-B-RSS:生活质量-支气管扩张-呼吸症状量表评分。这是中国多中心前瞻性队列研究,436例支扩患者,研究的目的是确定通过QoL-B-RSS评估的症状负荷高的患者与症状负荷低的支气管扩张患者相比是否有更大的加重风险。QoL-B-RSS评分与急性加重风险增加独立相关(每降低10分,RR 1.25,95% CI 1.15-1.35),提示症状可以作为识别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风险增加的有用指标。 [31]我们在对支扩患者的随访和来面诊的过程中,首先就是问症状,你自己感觉怎么样?你现在症状发生怎么样?所以这是很有意义的。
第二种是SGRQ评分。这是一项前瞻性观察性研究根据圣乔治呼吸问卷(SGRQ)。评分将支气管扩张症患者分为三组:高症状负担 (>70分);中度症状负担(40-70分);低症状负担(<40分)。高症状负担与较高的急性加重风险相关(RR 2.33,95% CI 1.61-3.37)。 [32]
小结:对于呼吸道症状相关治疗,定期气道清除(如振荡式呼气正压装置或侧卧位声门开放呼气)可显著增加痰量,改善莱斯特咳嗽量表(LCQ)和SGRQ评分;吸入抗生素可能导致QoL-B-RSS评分略有增加(平均差 2.51,95% CI 0.44-4.31),并可能降低SGRQ评分(平均差 -3.13,95% CI -5.93至-0.32);接受肺康复治疗的患者 SGRQ 和 LCQ显著改善;在症状严重(使用SGRQ评分分类)的支气管扩张症患者中,甘露醇治疗在12个月治疗期间无急性加重的患者比例显著高于安慰剂组;但在症状负担较轻的患者中,甘露醇并未显示出明显益处。 [32-35]
4、共病
第一种是支扩合并慢阻肺病。多项研究表明,慢阻肺病是支气管扩张患者急性加重的独立危险因素:Polverino等研究表明合并慢阻肺病的患者随访期间急性加重的风险增加25%。Chalmers等研究表明合并慢阻肺病患者,支扩急性加重风险增加43%。Dhar等研究表明合并慢阻肺病使支扩急性加重的风险增加27%。 [36-38]
第二种,支扩合并哮喘。一项多中心前瞻性队列研究表明在调整了年龄、性别、吸烟、心血管疾病、糖尿病、慢性阻塞性肺病、治疗等多种潜在混杂因素后,合并哮喘的支气管扩张症患者在随访期间急性加重更频繁(RR 1.07,95%CI 1.02-1.12)。另一项回顾性队列研究发现哮喘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独立相关(OR 2.6,95% CI 1.15-5.88)。 [39-40]
支扩合并哮喘,一项前瞻性观察性研究,16,963名欧洲支气管扩张登记处的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目的是评估支气管扩张症合并哮喘患者(BE+A)与无伴哮喘的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相比,是否具有不同的临床表型和不同的结局。使用ICS的合并哮喘患者与无哮喘且未接受ICSs治疗的患者相比急性加重住院风险降低(IRR 0.67,95% CI 0.67-0.86)。 [40]
支扩合并焦虑与抑郁状态,来自中国多中心前瞻性队列研究,434例支扩患者,目的是明确焦虑抑郁状态与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关系。这项前瞻性多中心队列研究发现:抑郁状态与急性加重和住院风险增加独立相关(RR 1.78, 95% CI 1.32-2.41)。 [41]
支扩合并心血管疾病,一项回顾性分析:603名支气管扩张症患者中心血管疾病的患病率为33%。且心血管疾病的存在与急性加重风险增加独立相关(OR 2.503,95%CI 1.298-4.823)。既往研究报道,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全身炎症增加,例如血管粘附分子增加,这在动脉粥样硬化的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与脆弱的动脉粥样硬化斑块和随后的血栓栓塞事件有关。此外,支气管扩张症患者急性感染的患病率较高也可能与血管事件风险的短暂增加有关。Gale及其同事显示支气管扩张症的动脉硬化程度增加,这是公认的血管疾病危险因素。 [42]
支扩并低体重,首先低体重的定义:BMI<18.5 kg/m2。一项多中心观察性研究发现:非囊性纤维化支气管扩张症患者合并低体重的患病率为28.61%。合并低体重患者更容易发生急性加重、肺功能下降、全身炎症放大,以及铜绿假单胞菌的慢性定植。 [43]
5、病因
曲霉菌致敏(AS)与过敏性支气管肺曲霉病(ABPA)是其中一类病因。一项前瞻性多中心队列研究,欧洲支气管扩张登记处的9953例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目的是研究支气管扩张症患者曲霉菌相关疾病的患病率和临床意义。有26.2%的ABPA患者接受了抗真菌治疗。在AS患者中,未使用ICS者急性加重频率显著增加(RR 1.36,95%CI 1.01-1.83),而ICS使用者中急性加重率未见增加(RR 0.92 95%CI 0.78-1.08)。在ABPA组中观察到类似的结果:未接受ICS治疗的ABPA患者的重度急性加重风险呈增加趋势(RR 1.62,95%CI 0.92-2.85),而在接受ICS的患者中,这种风险呈降低趋势(RR 0.91,95%CI 0.71-1.17)。 [44]
胃食管反流病(GERD),一项前瞻性队列研究,苏格兰单中心,163例,随访1年,目的是评估气道反流症状对非囊性纤维化支气管扩张症患者咳嗽严重程度和急性加重频率的影响。该队列研究表明:GERD与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急性加重和住院增加、放射学严重程度增加、肺功能降低有关。 [45]
气流受限也是病因之一,一项前瞻性研究表明存在气流受限(FEV1/FVC< 0.7)的支扩患者在12个月随访期间出现更多的急性加重次数。 [46]
一项中国的单中心回顾性队列研究对249例仅支气管扩张症患者和214例支气管扩张症合并哮喘患者作为简要试验设计。表明,FEV1< 50%预测值是急性加重的独立危险因素(OR 4.03,95% CI 1.75–9.26)。 [39]
对于气流受限相关治疗,一项新西兰多中心的随机、双盲、2期交叉试验,90例存在气流受限的支扩患者,主要终点是每6个月期间急性加重率。试验显示,长效抗胆碱能支气管扩张剂噻托溴铵显著改善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肺功能,与安慰剂相比,噻托溴铵使FEV1增加了58mL(95% CI 23-92 mL)。 [47]
6、行为和生活方式
吸烟是占行为和生活方式因素中最主要的。一项印度1018名支气管扩张症患者的研究发现,当前吸烟与病死率、需要住院治疗的严重急性加重、急性加重频率、FEV1下降独立相关,戒烟可能有助于减少或防止不良结局(缺当前吸烟和戒烟后的直接比较)。 [37]
第二是久坐行为/低体力活动。一项西班牙前瞻性单中心队列研究,64例,随访12个月,研究显示在调整了年龄、性别、铜绿假单胞菌慢性定植等混杂因素后,久坐行为(≥7.8小时/天)使住院风险增加了5.91倍,低体力活动(≤6290步/天)使住院风险增加4.2倍。因此,减少久坐行为和增加身体活动的策略将成为未来支气管扩张症管理的关键组成部分。 [48]
第三是空气污染暴露。一项对432例临床确诊的支气管扩张症患者进行病例交叉分析发现,可吸入颗粒物(PM10)和二氧化氮(NO2)每增加10μg/m³,当天急性加重的风险分别显著增加4.5%和3.2%。 [49]
总结
一、已有大规模的前瞻性多中心队列研究证实慢性细菌感染、呼吸道症状、慢阻肺病、抑郁、吸烟等是支气管扩张症急性加重的独立危险因素;二、部分可治疗特征(如心血管疾病)仅在回顾性研究中得到验证,其临床相关性仍需通过前瞻性研究加以验证;三、一些可治疗特征的治疗措施未获得高质量前瞻性研究证据的支持,这一证据空白制约了精准治疗策略的制定。
未来方向是进一步探索可治疗特征的最佳干预方法以及新的可治疗特征;基于支气管扩张症的可治疗特征构建急性加重预测模型,探索关键可治疗特征;评估可治疗特征策略对减少急性加重及改善长期预后的有效性,从而推动和完善支气管扩张症的个体化、精准化治疗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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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介绍
李园园
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博士后合作导师,呼吸重症监护专科(RICU)主任、湘雅医院危急重症中心副主任。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感染学组/青年学组委员,中国医师协会呼吸医师分会青年学组 委员,中国抗癌协会呼吸肿瘤专委会委员兼秘书,湖南省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青委会副主委,湖南省防痨协会呼吸重症专委会主任委员,湖南省自然科学基金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湖南省卫生健康高层次人才-学科带头人。主持国自课题2项、省级课题4项。以第一/通讯作者在BMJ、Lancet 子刊、ERJ、JOI 等期刊发表SCI 论文30篇。《中国感染控制杂志》常务编委。主攻方向:肺部感染、呼吸危重症、呼吸慢病。
本文由《呼吸界》编辑 冬雪凝 整理,感谢李园园教授的审阅修改!
* 文章仅供医疗卫生相关从业者阅读参考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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