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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每次熬通宵后比平时更精神，结果有一天突然昏倒……做睡眠监测情况一塌糊涂。”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呼吸科睡眠医学中心主任吕云辉教授的一句话瞬间引起我们的注意。接下来，吕主任又聊到许多病例，患者们的反常表现堪称千奇百怪，而这些表现均指向同一种疾病——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
“夜猫子”越熬越清醒？大脑骗你没商量！
患者小李很年轻，他只要正常睡觉第二天上班必无精打采、频繁开小差，相反如果头天熬夜打了通宵麻将，第二天反而精神抖擞。吕主任回忆道，“送他就医的同事告诉我们，这天他又玩了通宵麻将，第二天正开着会，前一秒他还坐得笔直，后一秒就像大脑突然‘宕机’倒在了桌上，可大伙查看后又发现他不像什么急病，更像是睡着了。”
进行睡眠监测后发现小李有严重的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他之所以正常睡眠后会感觉白天疲倦嗜睡，是因为重度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的患者睡眠中由于上气道反复塌陷导致缺氧，缺氧刺激大脑促发觉醒，觉醒后咽部肌肉收缩，气道打开，伴随着响亮的鼾声呼吸恢复。所以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患者睡眠中大脑频繁发出惊醒信号是一种保护机制，确保患者能够维持呼吸。但一晚上呼吸中断数百次，意味着要频繁觉醒很多次，这就导致睡眠被频繁打断，整夜睡眠是破碎的不连贯的，深睡眠几乎消失，就像是盖着被子睡觉，每隔几分钟就有人把被子掀开浇你冷水，看似睡了八小时，其实可能有效的睡眠两小时都没有。再加上呼吸中断是伴随有缺氧，每晚严重缺氧加重了大脑的损害。所以睡眠后第二天仍然没精神。
而通宵熬夜后会感觉精神更好其实是因为熬夜时候人是醒着的，呼吸顺畅，没有缺氧，因此早上没有整夜缺氧后大脑那种混沌的感觉，会产生头脑更清醒、精神抖擞的错觉。但这是典型的“拆东墙补西墙”，熬夜后的清醒只能短暂维持，就像汽车没油还踩着油门跑，看似能走，实则发动机已经在报警，他的昏倒（强制睡觉）就是警告，再这么熬，心脏、大脑都要“罢工”了。大脑“罢工”的表现还有白天“秒睡”，开会/开车时突然睡着等等。
十余年偏头痛，扎针、理疗都没用……
同一种疾病原理，可患者何大姐的反常表现又不一样，她长期头痛和偏头痛。十余年来扎了无数针灸，吃了无数止痛药，核磁共振查不出什么问题，但头痛越来越重。
直到有一次，家人突然发现她似乎嘴唇有些泛紫，最终辗转来做睡眠监测，才发现她在睡眠中每小时呼吸暂停78次，血氧波动到最低值时仅58%。这是因为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患者睡眠中会反复因气道塌陷窒息而引起反复的缺氧和二氧化碳增高，导致她的大脑皮层长期处于一种“低氧和高二氧化碳中毒”的状态，缺氧可损伤大脑皮层和神经核团，引起头昏、记忆下降下、反应迟钝、认知功能损害，二氧化碳潴留则可以引起酸中毒、大脑血管扩张，导致头痛。睡眠呼吸暂停引起的这种类型的头昏、头痛往往在睡眠（包括午睡）后最明显，起床活动后头昏头痛反而能减轻，这是因为醒来后呼吸顺畅了，体内二氧化碳排出、新鲜空气吸入后缺氧改善，因此活动后头昏头痛反而减轻。
“反复睡眠中缺氧和睡眠破坏还会引起情绪障碍和焦虑抑郁。何大姐情绪控制得还比较好，有的患者情绪会像‘炸药桶’，易怒/焦虑/抑郁，但又查不出任何心理问题，如果是这种反常表现，也要想到是睡眠障碍疾病，及时到医院检查。”吕主任讲道。
夜夜经历“沙漠求生”，每天半夜狂喝水……
有一个70多岁患者全家五口住在农村，几年前患者告诉子女说半夜常常梦到在干旱的沙漠里爬，找不到水喝，惊醒时喉咙、舌头像着火一样干燥，狂喝水，喝到胃都撑得发胀。开始以为糖尿病，可多次查血糖正常。老人还去过寺庙、道观请驱邪符，还从民间术士那寻来偏方，都没效果。最终，读大学的侄孙听说后介绍他到医院睡眠科检查，原因找到了，他是睡眠时肌肉松弛、气道塌陷、舌根后坠阻塞气道，导致睡眠呼吸暂停，睡眠中被迫张口呼吸来缓解气道阻塞，张口呼吸的时候气流不经过鼻腔的湿化作用，直接刺激口腔和咽喉的黏膜，带走水分，致使舌面和咽腔干燥，夜间不仅被憋醒，还经常被渴醒。
“有些病人还表现为晨起口干像能‘喷火’，伴有明显的慢性咽炎症状，也是气道阻塞睡眠时被迫张口呼吸，晨起口干、口苦、刷牙恶心、干呕，不少人误以为上火或胃不好，其实这种‘张口呼吸综合征’也需睡眠监测排查根源。”
反复“鬼压床”被吓出“神经病”……
45岁的企业高管张先生则反复经历“鬼压床”：每次都是感觉半夜睡梦中异常窒息、无法动弹，而后猛然惊醒，心跳超130次/分，仿佛“心脏要跳出喉咙”，伴随而来是窒息、濒死感。到心内科检查没异常，最终通过睡眠监测揭晓真相——混合性睡眠呼吸暂停（阻塞性+中枢性）。
“这类患者常被误判为冠心病等心脏疾病。”吕主任告诉我们，心脏病引起的呼吸困难多半有心血管病的基础，并且与平卧的体位相关，常伴有典型心绞痛症状，醒来后症状仍不容易缓解。但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相关的憋醒常伴窒息感、伴心慌、出汗等症状，但通常醒来后就会缓解。
张先生还因焦虑和恐惧，前不久刚被诊断为心脏神经官能症，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方面的疾病，不属于器质性疾病，但也十分熬人，需要药物规范化治疗和进行心理治疗。除了这种被反复惊吓醒的，还有频繁半夜起夜小便的，不是前列腺问题也不是糖尿病，得怀疑是睡眠呼吸障碍疾病。
吕主任提示，若有上述反常表现需及时做多导睡眠图（PSG）监测，这是诊断睡眠呼吸障碍疾病的“金标准”。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的长期缺氧会导致心梗、脑梗、糖尿病、认知下降等严重并发症，甚至引发“夜间猝死”。早识别、早诊断、早治疗（如无创通气、口腔矫治器、手术等）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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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简介
吕云辉
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睡眠医学科主任；主任医师，教授；中国睡眠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老年医学会睡眠分会副会长；中国医师协会睡眠医学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国睡眠研究会睡眠医学发展工作委员会主任委员；云南省医师协会睡眠医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